紫薇盛開時,我總想起一個人。

民國80年,遷入一個全新的社區居住。美式社區,棟距大、有樹、有人行道。我常帶著小Stella在社區散步,順便做社區考察。我湊巧在社區志工會議中『搶』了出版社區月刊的工作,所以我有散步之必要。

一個黃昏,在一家院子裡只種一排瘦高紫薇、地面長蕨的門前停了腳步。那排樹,新種不久,但枝頭已離離散紅。
女主人懷抱著孩子坐在門口階梯,揚手打招呼。門裡出來一位穿休閒服的男士,一樣膚色偏白,一樣禮貌招呼人。

正與我交談的女主人一邊轉頭:「孩子的爹,如果方便,就幫我帶一瓶鮮奶回來。」這「孩子的爹」就跨上十歲兒童用的腳踏車出門去。這對夫妻,妻子使用的語言文字不同於一般,而丈夫用眼神用嘴角笑意回答。我一旁會心,因此停下腳步,隨她進屋參觀他們剛佈置好的家。

「我家院子,妳--」
「我覺得特別、又美!」
「我們想要有點野趣,但也有人看了說覺得可惜--」

這對夫妻,與眾不同,處處顯現。客廳朝北的多角窗掛的白絲綢是獨一無二的;室內門框是紅色的;白色矮櫃用來區隔空間,擺放的盡是書。剎時,我想起我初中的圖書館:「我可以看看妳的書嗎?」
看了之後我內心非常非常激動。歸納成二個因,一是,我看到我年少閱讀旺盛期讀的、買的書,一本又一本!二是,我好多年沒看書了!

「失禮喔,妳幾年次的?我們看了不少相同的書。」聽說讀的課外書有交集,她的眼睛更亮了。
我倆是同年。但她的儀表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她只生養懷中那個孩子,而我的大兒子上國中了;她晚婚,我早婚。

我們選了相同的書讀,有共同的精神父母,但人生時間點的選擇並不相同,沿路風景也就不同,而卻在中年選擇居所時彼此靠近了。

自此,我視她如另一個失散的我,相遇時必然含笑相看,殷勤問候;但絕不深談。她對我也一樣,我覺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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