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崗位》梗概節錄

 

  • 多倫多救濟院院長瑪格麗特回覆給北休倫郡 賽門‧赫倫先生的信 (1852年1月15日)

    既然您的來信有著牧師的背書,我很樂意回覆您。

    考量您的需求,我們有二位已在外面工作的十八歲女孩可以推薦給您,您有了決定之後也可以代為安排見面。

    這二位女孩分別是莎蒂和安妮,皆為基督徒父母的合法孩子,雙親過世後被送進救濟院,兩人皆無酗酒或放蕩之行為。不過,莎蒂小姐患有肺癆,雖是比較美麗的一位,或許不宜做粗工。安妮體質比較經得起考驗,但是比較瘦,臉蛋也沒那麼好看,她的一隻眼睛是斜的,但不影響視力,縫紉功夫很出色。她是個能吃苦耐勞的女孩,我認為比較適合您能提供的環境,此外她也沒有同年齡女孩的愚蠢羞怯特質。我會和她談談,並等您來信告知何時與她見面。

     

     

  • 卡斯泰爾《守衛報》五十周年特刊 1907年2月3日。 喬治‧赫倫先生的回憶錄 ( 出版時間在本篇開頭的45年後。原文頗長,狠狠地節錄,保留人事的梗概,忽略環境部分。)

    1851年九月的第一天,我和哥哥賽門 (賽門,那位在救濟院尋找婚配的年輕人) 想要開創新人生,從荷頓郡出發到休倫和布魯斯聯合郡的荒地。

    我們兄弟這時已無依靠,父母相繼過世,當年八歲的賽門被帶去替我母親一位表親工作,三歲的我由一對膝下無子的教師領養,我本來很樂意住在那兒,但是賽門不斷來找我,說等到我們夠大,就該照父親的遺願,出去弄塊自己的地,自給自足。 等到我十四歲,變成像我哥一樣的壯碩小夥子,我們來到卡斯泰爾。

    卡斯泰爾還在建設中,有棟建築是商店兼旅店,此外一個德國人在蓋一座鋸木廠。有位亨利‧崔西比我們早到那裡,已經蓋起一棟不小的木屋,這人是我後來的岳父。

    我們開始砍樹叢,築出一條路,我們向崔西先生借一頭牛來拖原木,可是賽門不喜歡借東西或倚賴別人。我們實在做不來,我就走到崔西家求助。我哥哥在表親家工作時聽幾位魁北克工人說伐木場的生火處永遠得放在房屋正中央,於是我們做了四根柱子當骨架,蓋出家庭式的煙囪,我們生了很旺的火,然後躺在鐵杉木床上睡覺,結果半夜房子著火了。天一亮,我們立刻在房子的盡頭蓋起傳統式的煙囪。

    崔西送我們一張很大很厚的熊皮,讓我們鋪在床上,只是我哥哥不領情,送還回去。幾星期後,我們的幾口箱子來了,不得不再度借用崔西的那頭牛,我哥哥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向別人求助。

    到了聖誕節,我哥哥說我們的房子夠好了,可以娶個妻子回家,替我們煮飯和幫乳牛擠乳。賽門聽說可以寫信給孤兒院,問有沒有願意嫁過來的人。他認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不會期望過著優渥的生活,也不會記得生活比較輕鬆的日子。我相信今日的人若聽到這些,會覺得這樣做真是奇怪。我哥哥他很英俊,但他不去認識女孩子,他整個心思放在我們的土地上。這番舉動在當時很值得敬佩,牧師很受感動,替賽門寫了信,並且背書。

    賽門到多倫多帶回來的女孩叫安妮。她帶來的箱子裡面有孤兒院送給她的被子和碗盤,讓我們的屋子變得更舒適了。

    四月初,我和哥哥去砍樹。賽門去多倫多結婚的時候,我已經在靠近崔西家的那塊砍過一陣子樹了,可是賽門想把土地邊界的樹清掉,不肯繼續我砍過的那一塊。那天,我們動手砍賽門想砍倒的一棵樹,結果出於某種原因,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那棵樹一截樹枝掉落下來,砸中賽門的頭,令他當場死於非命。

    我穿過雪地把賽門的遺體拖回小屋。這時天氣變冷,風把雪颳起來,賽門全身覆滿雪。賽門的妻子走出門,困惑不已,以為我拖著一根原木。

    安妮在屋裡把賽門身上的雪清洗掉。接下來我們不知怎麼辦。當時教堂還沒蓋好,牧師暫駐在旅店,離此只有四哩,但暴風雪中空地邊緣都看不到。所以我們著手埋葬他,我在小屋附近挖了一個墓坑,安妮用一條被子裹住賽門,把他縫在裡面。我們念了主禱文,還讀了聖經裡的一首詩。這一天是1853年的43日。

    稍後,牧師過來主持葬禮,我把木製的墓碑插上去。後來去新的墓園找了一塊地,把賽門的石頭墓碑放在那裡,只是他本人沒有遷過去。在我看來,把一個人的遺骨搬來搬去是愚蠢的事;那不過是一堆骨頭,他的靈魂才會接受上帝的最後審判。

    我獨自清理土地。也跟崔西家的人一起工作。後來跟他家的女兒結了婚。我們共度的人生很漫長,充滿了艱辛,但是很幸運養大八個孩子,現在他們接掌我自己和我岳父的土地。

    我的大嫂沒有繼續住在此地,她去了威利市。

    現在我的農場四周有東西南北向的礫石路,不到半哩遠還有一條鐵路。除了農場邊緣的植林地,荒原樹林已經不復存在。我也經常想著我砍倒的那些樹;因為要是我今天才把它們砍倒,我就發大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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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韶安的畫當作分隔的插圖 )

    

  • 北休倫郡自由長老教會牧師華特致威利市治安官詹姆斯的信 1852年9月10日

    先生,我之所以寫信給您,是為了知會有個年輕女人可能會抵達您的鎮上。她的名字是安妮‧赫倫。是位寡婦。她最近離家出走,可能步行到威利市。或許會出現在感化院,要求入獄。

    去年冬天,她以新娘的身分來到這鄉間,嫁給賽門‧赫倫。賽門‧赫倫在我的協助下從救濟院娶了安妮,把她帶回他和弟弟喬治居住的小屋。兄弟倆有著雄心壯志,憑自己的力量清出一塊地並取得所有權。他們在冬末整理環境時出了意外,哥哥被掉落的樹枝砸死。

    弟弟失去兄長,但在鄰家找到關懷。這家人原本也願意接納那位年輕的寡婦,但她似乎厭惡所有願意幫助她的人。她敵意最深的,一個是她的小叔(他說從未與她有過爭執),另一人是我。我很慚愧,沒有足夠的隨和感博得她的信任。女人的頑固和男人截然不同。

    她不再出席我的教會儀式,她的地產狀況逐漸惡化,她不肯下田,也沒有砍掉門口的野生蔓藤。她經常不生火,只吃燕麥硬餅。我每次拜訪她,門都是開著的,她就算在屋內也躲起來嘲弄我。見過她的人說她衣衫襤褸,頭髮也沒有梳理。

    正當我在煩惱如何幫助她度過將要來臨的寒冬,她就不見了。用焦炭在門上寫了「威利市 感化院」。我認為這表示她要到那裏自首。她小叔認為他去找她沒有用,而我也有個即將臨終的人要照顧,實在無暇分身。如果您能把她留在那,我會盡快去探視她。她是自由長老教會與上帝盟誓的女兒,您千萬別認為能隨便找個英國國教、浸信會或衛理教會的牧師去聽她告解。

    要是她沒有去感化院,而是在街上遊蕩,我得告知您她的特徵:黑頭髮,個子很高,身體瘦弱,不算秀麗,但也不醜,除了一隻眼睛是斜視。

     

  • 治安官致牧師的信  1852年9月30日

    關於安妮‧赫倫這個女人的事情,您的信來得正是時候,我十分感激。她毫髮無傷抵達威利市,但出現在感化院門口時又餓又虛弱。她說她犯了謀殺罪,希望被關起來。我隔天過去看她。她說她在孤兒院長大,在女帽商手下當學徒,然後結婚,這些細節與您告訴我的相符。然而,她對於丈夫之死,卻有不同的說詞:

    她丈夫和小叔出外砍樹時,要她準備午餐。在他們出門時,她還沒有準備好,就同意把午餐送到森林裡去。她烤了燕麥硬餅,拿了些醃魚,跟著他們的腳印,送到了午餐。可是她裝食物的方式讓燕麥餅不但吸收了有鹽分的魚油,而且都碎了。她的丈夫大發雷霆,保證等他一有時間就要好好打她一頓。她丈夫坐在原木上,背對她。她拿起一顆石頭砸破他的後腦勺。她丈夫倒地,也斷了氣。她和小叔把丈夫的遺體半抱半扛帶回小屋。暴風雪把大家困在屋裡,她丈夫的弟弟說他們該隱瞞真相,畢竟她原本無意謀殺丈夫。她同意了,一起埋了丈夫。但是她愈來愈良心不安,深信自己是有意殺他,因此最後決定坦白。她還交給我一束沾著血汙而僵硬的頭髮。

    我很懷疑這女孩有能力撿起大石頭殺人,而且大雪天就是有石頭也深埋了。我請她捲起袖子讓我判斷她有多少肌力,她說她幾個月前比較壯。

    我想她是在說謊,或自我欺騙,只好讓她先入獄。您或許知道,我們這座新的感化院很好,囚犯能保持身體乾燥,有足夠的食物,以及人道的對待。而且這女人顯然不能再露宿街頭,您也說她不願與朋友同住。我們先讓她留在感化院,假如醫生判定她精神失常,她便可以在這裡過冬。

    我提起您寫信來,說您希望過來探視,但她不同意。她說只願意見一位莎蒂‧強史東小姐。

    我也寫了封信給她的小叔,夾在這封信裡,麻煩您轉交,讓她的小叔能夠知道她說了甚麼,並且把他的想法回覆給我。在這裡一併謝謝您。我信奉英國國教,但非常尊重其他在我們這個偏遠地區帶來穩定生活的新教教派。我向您保證,我會盡我所能讓您接手這位年輕女人的靈魂,但我們最好等到她需要時再說。

     

  • 牧師致治安官 1852年12月18日

    我立刻把您的信帶去給喬治‧赫倫先生。他對於大嫂的說詞深感震驚。他說這全出自於她的幻想。她在事情發生時根本不在森林裡。他和哥哥出門的時候就把午餐帶在身上了。他說他哥哥是曾經為沾到魚油的燕麥餅責罵過大嫂,可那並不是在出事的那一天。

    很抱歉我這麼晚才回信,我病倒了,目前轉好了點。如繼續康復,或許下星期可以如期拜訪。

    至於這位年輕女士是否精神失常,我思索,也請示上帝,我得到的結論如下:她剛結婚不久,無法完全順從丈夫,照顧丈夫有所不週。而丈夫他在二人處得來之前過世,使她自責,相信自己就是兇手。我仍希望和她談談。目前我是有所不便,不只是臭皮囊承受的病痛,旅店日夜的喧囂,聞得到的濃烈酒味,也目睹傲慢行徑。人們承諾要蓋間教堂和居所給我,只是提出保證的人忙著做自己的事,計畫延後。但我仍然繼續到穀倉與家庭佈道,以偉大的傳教士湯馬斯‧波士頓做為榜樣,堅持到生命的盡頭。

    假如人群中有個偷兒,那也是上帝的旨意。湯馬斯‧波士頓

    這世界是個荒野,我們在這裡確實能夠更換崗位,但是只能從這個崗位換到下一個。─湯馬斯‧波士頓

     

  • 治安官致牧師  1853年1月17日

我寫信來告訴您,我們這位年輕女士似乎很健康,吃得好並保持儀容整潔。她的心靈安分,在獄中做起縫補亞麻布的工作,而且做得很好。她依然強烈拒絕訪客,我不能建議您過來,唯恐您白跑。而且冬季旅行非常辛苦,對您的健康並不好。

她的小叔寫了封非常得體的信給我,確認她說的事絕非事實。

醫生相信她患有一種女性特有的妄想症。醫師怪罪於給這些女性接觸到的讀物,不管是鬼故事或者與貴族大人之流談不倫戀情的故事。對許多人而言,這些故事只是打發時間的嗜好,遇到人生真正的職責時就得放下;也有人偶爾沉溺其中,彷彿啜飲美酒;可也有人完全屈服,活在幻想中,產生幻覺。醫師問不出她讀過哪些書,或許她忘了,或許狡猾地假裝不知道。

不過,醫師問出一件我們不曉得的事。醫師問她不怕被吊死嗎?她說懷孕的女人絕不會被吊死。她似乎胸有成竹,同意接受檢查。然而醫師發現女人騙了自己,她認定的懷孕現象僅僅是長時間營養不良所致。

這塊鄉間對女人而言的確很難熬。我們最近收容一位精神失常的女人,她的處境更可憐,遭人強暴而發瘋,雖然兩名施暴者都遭到逮捕,就關在一牆之隔的男囚區。這位女姓被害人的尖叫有時迴盪幾個小時,使得感化院這庇護所沒有平常那麼舒適了。不過這是否會使我們這位假兇手改變主張而離開,我們也不知道。她很擅長編織,確實是能謀生的技能。

我在信中附上年輕女人寫給莎蒂‧強史東小姐的信。我們攔截這封信,了解之後再寄出。結果這信被退回,「查無此人」。我們並未告知安,希望她會再繼續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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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安官附了安妮寫給在孤兒院期間結識的朋友莎蒂的信給牧師。安妮在信中報安好;提到自己在獄中為歌劇院縫製簾幕;安妮很期待見到莎蒂。

● 治安官久未收到牧師的回信。再度去信問候並談談安妮的近況,說安妮忙著做縫紉的工作,再也沒提過懷孕、吊死,或那個故事;但安妮又再給莎蒂寫了封短信,拜託莎蒂來見她一面。

● 卡斯泰爾旅店的老闆給治安官來信,牧師已於1853年2月15日在旅店過世了。

 

● 安妮情切切地想見莎蒂,因為「事情的真相」,除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還需要有第三個人知道才好。以下的一封長信,是安妮藏在她縫製的舞台簾幕裡,「請尋獲此信者代為投遞」。 (信很長,詳述細節的信很長,我還是只顧情節,狠狠地節錄。)

 

喬治拖著他從雪地回來,說有根樹幹掉下來砸中他。但是沒有說他死了。我看著賽門等他說話。我在屋內升好火,他頭上的雪解凍,血水微微流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覺得賽門的眼睛在盯著我。喬治背對著我在火邊坐著不動。我清洗賽門的身體,我永遠拿一條布檔在他的皮膚和我的手之間。我想把賽門翻個身清洗其他地方,我翻不動,請喬治幫忙,他沒聽見,我去拉他一起把賽門翻過去趴著。我就在這時看見頭上的斧頭劈痕。

我們兩人都沒有吭聲。我叫喬治去把我箱子裡的一條被子拿來。我剪下賽門的一小束頭髮,因為我記得救濟院的同伴在麗莎過世時就這麼做。我們把賽門裹在被子裡,我開始把賽門縫在裡面,並且對喬治說屋子後面堆木材的地說不定有夠軟也有夠多的掩蔽可以為賽門挖個墳。喬治去挖墳,我繼續縫,被子不夠蓋住他的腳,我拿了我的網眼襯裙,我在救濟院學縫紉時的練習作品,如此一來,我就把他整個人罩起來了。

我們把賽門搬出來,喬治拉頭我拉腳,把賽門滾進坑裡。泥土推回去之後,把木頭放回在上面。

進屋之後,喬治呆坐火邊,我開始跟他說話。

你不是故意的。

你是出於憤怒,不是故意那樣。

如果你沒這樣做,他有一天就會對你做同樣的事。

聽好,喬治,聽我說。

要是你認罪,他們會弔死你,你會死,對誰都沒有好處。你的土地怎麼辦?

如果你被抓走,我又會怎樣?

我說:聽好,我知道一些事情。我年紀比你大,我也是忠貞的教徒,我每天晚上向上帝祈禱,而且都有得到回應。我像所有牧師一樣熟知上帝的旨意,祂不希望你這樣的好人被吊死,你只要道歉,真心誠意地說你很抱歉,上帝會原諒你。我也會說同樣的話,說我很抱歉,因為我看見他死去時,我心裡一點不曾期望他活著。

你跟我一樣,跪下來說抱歉。

但是喬治不想。他壓根兒不想離開椅子。所以我說好吧,我去拿聖經,我們以前在救濟院,如果想知道未來,或者想知道該怎麼抉擇,就把聖經隨便翻到某頁,閉著眼睛戳指頁面,然後睜開眼睛看手指落在哪裡…,喬治,你只需要閉上眼睛說:願主指引我的手。

喬治也不肯把手從膝蓋抬起來,好吧,我就代替你做。

我翻到「撒母耳記下篇」:「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我說,這邊說你會生個兒子,你得活下去,結婚生子。

下一段詩我很熟:他們現在所告我的是不能對你證實了(使徒行傳)。這表示你安全了。

你沒事了。現在起來,去床上睡覺。

喬治自己辦不到,但是我辦到了,我把他拉到房間,不是他在角落的小床,而是雙人大床。

我用各種溫柔的口氣跟他說話,要他睡著,等他睡飽了醒來腦袋就會清醒,這些恐怖的記憶也會消失。

我跟他說,樹幹會掉下來,會打到在樹下的人。

哄他睡著以後,我躺到他的身邊。我脫下工作罩衫,可以看見手臂上的瘀青,大腿上的也還在。我在床上被賽門虐待時,會咬手臂避免發出聲音。那些地方同樣瘀黑,依舊疼痛。

這回躺下,沒有發生壞事。我徹夜未眠,天一亮就起來生火。

喬治沒有忘掉昨天的事。他說,我們應該為賽門祈禱。並念了一段聖經的詩。我們到外面念了「主禱文」,然後喬治說,聖經在哪裡?我從火爐邊把聖經拿來,他問聖經為什麼在那裏?我沒有回答。喬治不知該選聖經上的哪一段,故我挑了<詩篇>131篇,我們在救濟院必須會背的。

耶和華啊,我的心不狂傲,我的眼不高大。我的心平穩安靜,好像斷過奶的孩子在他母親的懷中;我的心在裡面真像斷過奶的孩子。喬治把詩念出來,然後他說他要在雪裡鏟出一條路,並通知崔西家。我說我會為他煮些食物。他鏟了好長一條路,消失在視線之外,直到快天黑了才出現,說他已吃過飯。我說,你怎麼跟他們講樹枝的事情?他聽了就惡毒地瞪我,這是他第一次這樣。他哥哥以前就會用這種表情瞪人。我後來沒再提起稍早發生的事。喬治也不再跟我說半句話。

崔西太太過來一趟,試著要我跟他們一起住,就像喬治一樣。但我不肯,我說我可以一個人住。

我幾乎天天晚上都夢到兄弟倆其中一個拿斧頭追殺我。有時候是他們其中一個雙手捧著大石頭等在門後。這些夢是給我的警訊。

過一陣子,我又開始做另一種夢,我夢見喬治過來找我說話,臉上有著惡毒的表情,卻努力假裝他很溫和。

我翻找聖經,看我該怎麼辦。

我怎麼翻都看不到可以幫助我的經文。

我也不知道如何想到可以來這裡,也真的來了。為了在留在這裡,我告訴他們我殺了人。待在這裡最大的好處是躲開喬治。他們就算相信我瘋了也沒關係,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很希望妳能來找我。

我也好希望那個瘋女人可以停止鬼叫。

寫完這封信,我把它藏進我替歌劇院縫製的簾幕裡。我請求發現這封信的人代為投遞,我懷疑之前寫給妳的兩封信並沒有被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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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最後章節是一封信,

19597月,

以前的威利市治安官的孫女兒,克莉絲汀娜給皇后大學歷史系教授李波德‧亨利先生的一封長長信函

這信函,寫在起頭(1851)108年後。

歷史教授亨利正在寫傳記。赫倫家值得寫入傳記,因為赫倫家出了一位政治人物,有趣的政治人物。

 

( 以上以下,是「我」的「轉述」)

 

 

治安官的孫女克莉絲汀娜在信中談到「安妮」是他祖父時代聘僱到家裡來的「縫紉工」,安妮一直頗有威嚴地在她家掌管縫紉,後來他們稱她「老安妮」。

克莉絲汀娜把記憶中安妮對過往的言談,指陳,盡量提供給教授,好讓傳記生動。

 

克莉絲汀娜回想自己在25歲那年,她開著當時很新奇的蒸氣汽車,載「老安妮」回到赫倫家的農場探望「老喬治」及其家人。

老安妮很多年沒有離開威利市,經過過薩特福鐵橋時,她說當時沒有橋,必須付錢請人划船,但是因為沒有錢,夏季水淺,就踩在石頭上,提起裙子涉水過。她說大田地上殘枝不見了,樹林也不見了,路變得好直。

來到農場,克莉絲汀娜問起「喬治‧赫倫先生是否住在這裡」?

其中一人回答:「沒錯,他是我父親。」

大家看到老安妮全都目瞪口呆。

有一位年輕人走出來,很有禮貌地扶老安妮下車。

克莉絲汀娜對他說老安妮是喬治‧赫倫先生的大嫂。

他說,真可惜,沒有早幾個月過來 ─ 他爺爺本來身體很好,思緒分明,還替報紙寫了篇文章講他早年在這裡的生活,幾個月前卻突然病倒,大部分的時間都無法說話。

( 這位禮貌的年輕人就是後來的政治人物崔西‧赫倫,當時他是神學院的學生。)

 

老安妮受到女主人熱情的接待。

老安妮很享受在這裡接受招待時的各種大驚小怪感。

她說:「所以你們都處得很好囉。」

這句話引來某種程度的不解。

 

當女主人過來告訴那位熱情出眾的崔西‧赫倫,說爺爺已經醒了。

大家就列隊走到門廊。

門廊那裏放了二張直背椅,有個老人坐在其中一張。

老人有一張瘦長、蒼白、聽話的年邁臉龐。

老安妮開口招呼:「嗯,喬治。」好像眼前就是她期望的景象。

她並且對身旁小女孩說:「給我拿個薄墊子來,然後枕在我身後。」

 

安頓好二位老人,其他的人繞著新奇的蒸氣汽車玩。克莉絲汀娜載著整車的小孩子到處兜風。黃昏日落前,她請個小男孩去問問爺爺想不想兜兜風,小男孩跑回來說:「他們倆個都睡著了。」

 

就要告辭回家。克莉絲汀娜發動車子,崔西‧赫倫對她說:

「謝謝你給我們大家難忘的一天。」

 

回家路上,克莉絲汀娜對老安妮說:「真可惜赫倫先生沒有辦法跟妳講話。」

老安妮說:「沒關係,我能跟他說。」

克莉絲汀娜再問赫倫先生是否聽得懂她的話,老安妮說:「夠懂了。他很高興見到我,我也很高興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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