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看電影 (26)
- May 28 Fri 2021 18:10
期溫故而知舊又知新 (駱以軍之一)
- May 23 Sun 2021 20:40
看電影 仲夏家族絮語
《仲夏家族絮語》 女明星法蘭琪在臨終前召集最後一次家族旅行。一家三代,包括前後任丈夫、長年單身的親生兒子、婚姻拉警報的繼女與其丈夫,以及正值青春期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除了家族成員,法蘭琪還抱著特別的期望(希望單身兒子發展未來)邀請昔日一位工作夥伴(造型師),一同來到葡萄牙的度假勝地度假。
就像孟若的小說精髓一樣,人們在聚首交會時刻,除了情感除了禮貌,人也保有自己的主體性格來面對當下的人與事;也像孟若小說的鋪陳,人人都有達到足夠讓讀者產生關注的「戲份」。
這部電影呈現一個家族成員的多元多樣。其中每個人的情感自由發揮,對他人的情感一旦了解了就是包容與尊重,有傷也是自己默默承受。即使在告別人生前懷抱的希望更顯神聖,但有的希望帶來的是失望,由不得法蘭琪個人定奪,自由與尊重的精神貫穿每個人的心胸,呼風喚雨如法蘭琪,失望的傷,還是自己默默承受。這樣的情感修養是讓世界繼續發展屬於它的文明的主要源水。看完這部片,對人性的信任感油然而生。
- Apr 25 Sun 2021 18:07
看電影 偷畫的男孩
《偷畫的男孩》,德國片,2021年。
一位在獄中服刑的少年只要完成〈善盡職責的快樂〉這篇作文就可出獄。這題目使他回想起當警察的父親同樣以這樣的標榜,毫不留情地對一起長大的知名畫家(以表現主義大師埃米爾‧諾爾德為原型)執行禁畫令,一併要求和畫家情感契合的自己(本片引領者)監視畫家,阻止畫家再作畫。
德國納粹暴政苛政也對內施行,繪畫,被視為病態表徵,頒布「禁畫令」,畫家五年內的作品必須銷毀。當警察的顏斯秉著〈人善盡職責就有快樂,才能成為有用的人〉的信仰 (或許是威權人對他人習慣性的宰制,也可能是威權人對自由人隱藏著的強大嫉妒心),毫不留情地對朋友執行禁畫令,不留餘地的作為,附帶產生友情的衝突、夫妻的衝突、父子的衝突、以及最後點出的母女衝突。每個類型的衝突各自帶出人生人性的「景深」,使人深思使人憂。
還有這部電影的畫面優美,沙洲、向前展延的路、屋宇、起居之室、畫室、藏畫之處……畫面扎實又有象徵寓意,很動人,我記個簡單的看電影筆記。
- Apr 06 Tue 2021 09:15
看電影 阿莫多瓦 壞教慾
● 阿莫多瓦,1949年出生於西班牙,世界名導演;
概要分享《壞教慾》,2004年的片
● 接續此片「本事」:
被退學的安立奎20年後成為導演,失聯20年的伊納修送來一劇本以《我們小時候的故事》為本,並且堅持飾演其中一位變裝皇后(被侵害的伊納修後來在同性戀酒吧表演 成名的角色)。
《我們小時候的故事》在送到電影工作室之前,早先是由伊納修「親自」送到馬諾羅神父還俗轉任的出版社。
受毒品深害需錢孔急的伊納修向神父勒索,也就把當年戀童於今依然熱愛青春肉體的馬諾羅神父引領到家來愛上伊納修的弟弟,造就錯綜誇張的情節。
伊納修的弟弟約翰不耐毒蟲哥哥危害家庭而與還俗神父合同毒殺了伊納修,後來送劇本給安立奎的是他,並非安立奎告訴工作夥伴的「我的初戀情人」。(二十年的隔離,足以錯認?)
導演阿莫多瓦幼年被送進教會學校,家庭期望他成為牧師,在那裏他愛上看電影,他聲稱他從電影得到真正的教育,遠超過任何一位牧師。他也公開他同性戀性向。
【壞教慾】始於教會學校住校的少年同性戀人,接著戀童的神父橫刀奪愛,再20年,大家都離開教會進入社會,在人生新舞台上繼續慾與愛,愛與慾。
§ 阿莫多瓦的電影有一條闡述「愛愈深,罪愈重」的線,由他演繹的錯愛和狂欲是對等的,等量齊觀,頗有說服力;鮮豔調和的色彩使人心生愉悅,不知不覺再度被收服。
- May 23 Tue 2017 01:45
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 』,
在中華電信MOD→電影→好萊塢199→劇情片項下看到「瑪格麗特」這部影片。被劇情吸引,更被青少年順從內心主意從不退卻震懾。
主角是一位住在紐約的高中女生,「莉薩」,由安娜‧帕奎茵飾演;大明星馬特‧戴蒙飾演一位從美國中西部印第安那州來到紐約的數學老師;飾演莉薩母親的演員是螢幕上的「熟」面孔,但是我叫不出也查不到,她在片中是位舞台劇演員,帶著二個孩子生活在紐約,「前夫」則另有家庭在加州,在劇中這對前夫妻毫無聯繫,直接父女以「電話」互動。( 片中各個角色頗有份量各有發揮,只是「認明星」不在我的能力範圍。)
我的分享「著重」在劇情與人物性格。
以下是按照順序的摘要 ( 自我期許,務必簡潔)
電影開始與過場以慢速度播放街頭景,呈現紐約各具有特色地區,日間人的行進與夜間家燈街燈車燈人影。
高中生的教室,數學老師發考卷,「莉薩」的卷子上大紅字書寫:See Me,…。老師質疑這份考卷得到別人的幫助,學生答辯既然是「開書」考試何來作弊?
( 教室裡,老師站在黑板下,提供課題,學生圈圍坐著,各自發揮,熱烈的爭辯讓人覺得古今「美」外具在。)
「莉薩」在街頭商店尋找「牛仔帽」,打算跟父親在「墨西哥農場」度假騎馬時穿戴。瞥見停靠後啟動的公車,其上司機戴著一頂牛仔帽,她追著公車問關於帽子。一場車禍發生,一個等候綠燈繼而通行的婦人被公車輾過。
「莉薩」極力安撫受傷垂死的婦人。
她的現場證詞:「我想,可能是綠燈;我覺得這是一場意外」。
近乎崩潰的莉薩回到家清洗自己。
母親擁抱她,幫她清洗沾血的衣靴。
母親對這件意外的看法:逝者已矣,公車司機可能得養一個家。
( 和「莉薩」在現場的證詞方向一致。)
母親的一位愛慕者出現。
( 這電影,呈現生活的寬度一如孟若‧艾莉絲的小說,人人有分量。)
歷史課,爭論著阿拉伯國家、敘利亞、伊拉克、伊斯蘭教,與「美國」的互相不瞭解、恐怖分子的定義,以及為何特別譴責殺害兒童和婦女,人不是「都一樣」嗎?
( 教室,有思想的青少年,辯證言辭犀利精氣神俱足各擁其主觀。家裡,母女意見看法不同時的態度也是如此這般,小賤人老賤人,口不擇言,爆發力與火力快狠準。)
警局再度確認證人的證詞:「當時公車行進方向是綠燈?死者違反交通規則?」
莉薩沒有更改證詞,但是「死者違反交通規則」使她的道德泉源起波濤。
片中,母親的戲劇表演穿插多回。
(戲劇演繹人生,人生由戲劇詮釋)
莉薩跟住在美國地圖東北、西南對角線另一端的父親通話。第一回父親單獨在海灘上說話,父親關心她領獎學金的優秀課業以及理想的男朋友人選。第二回父親在家裡說話,依然關心課業與男朋友並希望她不要太早熟,通話中父親的妻子購買食物回來,插話,要確認「莉薩」甚麼吃甚麼不吃,上次為了「莉薩」的不吃換了三家飯館。第三次,父親取消墨西哥農場度假計畫,原因是準備「莉薩」的食物有困難。
「莉薩」向她若有所思的數學老師吐露那件車禍。下圖劇照就在此時
一位男同學,莉薩自認為自己「真愛著他」,她問他「你是在約我嗎?」,「我們是在約會嗎?」,他給不出明確爽快的答案。
莉薩,並不守候,在某次同學聚會後,她打電話給教同學分享毒品的保羅:
「想跟我見面,然後取走我的童貞嗎?」
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莉薩,車禍這件事她不能釋懷。她要求任事的警官給她死者親友的聯絡電話。她打電話給死者血緣表姊妹,對方卻表示她不勝其擾,事實上她們失聯多年,轉介死者親近的朋友埃米莉。莉薩登門去找埃米莉,談談逝者,知道和莉薩同名的死者的女兒早在12歲年紀因白血病去世。
夜裡血腥的噩夢。
莉薩去找肇事的司機。
「你是否不安?」她問人家
她說自己:「我很不安。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們當時看著對方…我想買一頂像你一樣的牛仔帽,我讓你分心,你闖了紅燈……」
司機認為人已死一切就過去,他要養家,他無意做任何改變任何補償,在爭論中趕走莉薩。還要莉薩寫下電話號碼。
莉薩說服埃米莉,尋求埃米莉的律師朋友幫忙,她希望司機在法律之前「有罪」。
哲學課,一首19世紀詩人霍普金斯的「春天與秋天 ── 致一個小孩」引發莉薩深層的悲傷。( 那個被詩人呼喚的孩子,就叫瑪格麗特。)
莉薩決心回警局「修改證詞」。
母親的追求者是位大方人士,誠心見母親的孩子和友人,在一次餐聚中,聽埃米莉談社會現象,諸如青少年統領這世界,彼此學習生存遊戲,當權者用法律,低階層用暴力……。「他」歸類這些現象為「猶太式反應」,此話一出,埃米莉拿起桌上水杯朝他臉上潑。
( 青少年在乎誰是恐怖份子,老年人不忘把難題歸給猶太人 )
這位喜歡在林肯中心聆賞歌劇的紳士,意外心臟病發過世,母親再度失去具有支持性的人生伴侶。
莉薩來到她口中最理性的人,戴蒙飾演的數學老師的公寓。
她的告白、她的鹹酥手,使得老師失去分寸逾越界線。
她說「我不會告訴別人,是我引起的。」
(後來,在大白天的路上當著老師的同行友人可能是女友告訴老師她墮了胎,不確定是誰的。)
修改證詞之後,重新調查。
(此時電影進入法律內涵的討論。司機不會被判二級謀殺罪,沒有人會坐牢。受害人的親屬只能得到金錢的賠償。賠償金來自職業工會而非司機個人。司機也不會被解雇,因為解雇司機,另一場訴訟將起……)
這樣的法律結果令莉薩深感不公不義,再加上受害人的受益人,那位不堪被打擾的姊妹豪不掩飾的熱衷於領取賠償金,看在莉薩眼裡,重擊在她心上,她的情緒失控又失控……
失偶的母親依然台上台下賣力演出或靜靜聆賞。
電影的最後,
在林肯中心的演藝廳,母親盛裝等待遲遲未入場的女兒。
女兒來了,已經不是適合言語的場合,只有眼神,只有眼淚,這個火藥填充的女兒,握住母親的手,淚流滿面,與母親緊緊擁抱。
- Apr 29 Sat 2017 00:03
卡夫卡變形記
●荒誕的情節,真實的細節
一個秉性善良的人,一家之支柱,認真工作,節衣縮食,省錢持家,餘裕供妹妹上音樂學院。成了甲蟲後,掙扎著想去上班;甲蟲上班無望,但繼續愛著家人,只望自己死。
●這是一種獨特的人道主義。主題是這樣的——被侮辱被損害的人,來愛侮辱損害他的人。這種轉了味的人道主義,很感人。他死了,全家去旅遊,這寫得好! (木心/文學回憶)
2017, 4月27日,
看了MOD 67台, 靖天電影播出的「卡夫卡變形記」。
電影看完,找出「方達仁」翻譯,2001年在台灣出版的「蛻變」一書來讀。(書中收集卡夫卡的五個中篇小說,「蛻變」排在首篇)
看完演員有聲音有形色的詮釋,回頭來讀「原著」,個人覺得兩者都具備很強的感染力道。當然文字描述「意識」的部分是比較深比較寬廣比較完全。
故事梗概
一個「旅行的紡織品推銷員」(男性)在父親破產之後接續支持這個四口之家,五年來,支持得還不錯,住屋夠大,還雇請一位女性僕人幫忙家務。
他通常早上四點起床搭乘早上五點的火車展開一天的工作。
有一天他醒來發現自己「變形」了,以為是夢,再睡一下,
但未必睡得著,
他想到睡眠不足必須早起的工作早晚會使人變成呆子。
但他卻是五年來從沒生過一次病。
現在,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非常笨拙……,
如果有一天沒有上班,老闆可能帶著醫藥顧問來,可能責難他的父母你的兒子偷懶。
把這些事匆匆想過之後,聽到母親敲門,
他回應了母親,發現自己的聲音改變了。
妹妹在另一邊的門輕聲細語要他開門,他想開門,但行動困難,
身為一條蟲沒那麼容易打開上鎖的房門
(住旅店養成鎖門的習慣)。
他反覆掙扎反覆掙扎……,
電鈴響了,聽到說話的聲音,他知道公司的經理來了。
他嘶聲呼叫,一口氣說了許多話,
但是沒有人聽得懂,或許連聽到都沒有。
父親要女僕去請鎖匠和醫生,
他很高興人家要來救他,他將被拉回人類社會。
等了一陣子大家都安靜無聲息,
他用他好像很結實的下巴去轉動鑰匙……
( 關於一條蟲的身軀構造與身軀運轉,配上一個人的思考,有非常仔細的描寫 )
終於,有一條縫,他看到媽媽,看到經理,
聽到經理尖叫……。
母親原本氣喘虛弱,十七歲的妹妹自動擔起餵食「哥哥」的工作。
她認知牠是哥哥變的,但還是畏懼,開門放置食物、開窗透氣,不敢看一眼,不敢多停留。
哥哥體會妹妹害怕的心,
費很大的勁把床單背在背上,再花四個鐘頭把床單罩在沙發上,
自己藏好在沙發下……。
至於動物賴以存活的食物,
妹妹最先送來麵包屑和牛奶,
但他吃得很少,就是吃不下。
妹妹體認到吃東西的是蟲,怕哥哥挨餓,改換成廚餘,魚頭魚骨之類。
(食物的意義,彼此是何其辛酸的認了)
他總是把身體貼在門上傾聽外面的談話。
知道家裡還有一些錢至多可以維持兩年。
如果他能夠和妹妹談話,謝謝她的照顧,妹妹應該會好過一些,
但是,蟲是辦不到的。
大家的驚懼隨著時間久了也累了,女僕誓言守口,哀求離開。
前兩個星期父親母親都不敢進他的房間,
他們倆非常感激現在妹妹做的工作。
以前他們認為妹妹是一無是處的女兒,
現在他們總等在門外,問他吃了甚麼,有甚麼動作,有沒有復原的跡象……。
他為了解悶,養成在牆壁和天花板上爬行的習慣,到處留下黏液的痕跡。
妹妹為了給他更大的爬行空間,想把桌子和櫃子搬開,請母親幫忙。
(他去除想偷看母親的念頭,只要母親來過,他就高興了。)
母親不贊成搬移那些家具,她說:
「你想想看,那孩子看慣了這些家具,現在變成空空洞洞,讓他覺得被大家遺棄了……。」
「我們把家具全搬出去,會讓那孩子失去康復的希望。」
「有熟悉的家具,當那孩子回到我們身邊時,會很快忘掉中間發生的事。」
母親所提的忠告反而成了妹妹堅持己見的推力,
這不單是孩子氣的反抗,乃因勞苦功高的自負心而堅持。
他想表達意見,
在妹妹和母親搬離家具的空檔,
他從沙發下跳了出來,
爬到牆上,
在一幅穿著毛皮的婦人畫像上,把身軀貼在玻璃上……
先返回的母親看到壁上那偌大的褐色斑點,意識到那是他,
啊,啊,的叫,張開雙臂倒在沙發上,不動了……。
他覺得天旋地轉,在絕望中掉落地面…。
↑ 兒子的,父親的,母親的 ~ 有誰的人生沒有卡夫卡的蛻變?
因為把母親嚇昏,他從房間跑了出來而受到父親丟擲蘋果的暴擊,背部受了傷。
(想起小時母親以身體掩護,不顧一切的替他向父親求饒)
他受了重傷,依他的想法他因此得到一個補償,起居室的門在黃昏時被打開,
他躺在自己房間的黑暗處凝視著那裡,
望著家人坐在桌邊,聽著他們的談話。
現在他們變得非常消沉,
父親吃過晚餐便坐在圈椅上打瞌睡,母親和妹妹互相警告著保持安靜。
去銀行當穿著制服的「工友」,父親回家歪在圈椅上瞌睡也不輕易脫下制服。
媽媽垂著頭在替高級服裝店縫著襯衫。
妹妹白天在商店工作,夜間自修速記和法文。
大家拼命工作,疲乏到極點,
妹妹也沒有再去想甚麼食物是他會喜歡的。
而他也把家人擔心的事接過來承受,
背上的傷像新傷一樣又顫動起來。
有的時候,他一點也不關心家人,心中充滿對家人置他於不顧的憤懣。
妹妹也和他一樣,看到骯髒,但是下定決心讓它原封不動。
有一次母親打掃他的房間,妹妹覺得受辱而大哭。
後來有位寡居的老婦人來幫忙,仗著壯碩的身子,對他不感到甚麼嫌厭,早晚兩次把他的門打開一條縫,探看房間裡的樣子。她幾次想把他喊到自己的身邊,但他不回應。
他幾乎甚麼東西都不吃了。
家裡多的房間租給三位嚴謹的紳士。他們自備家具,也要求共用的空間整潔,因此有些家具什物就堆到他的房間來。
房間的樣子無論怎麼改變他很快就習慣了,他穿過那些中間爬著,疲倦,悲從中來,好幾個鐘頭一動都不動。
房客有時候在起居室用餐,所以起居室的門就整個晚上不打開了。
有一次幫忙的老婦人把起居室的門半開著沒關上,他看到母親和妹妹緊張地為他們上菜,而家人則改在廚房吃晚餐。
他想,這些傢伙吃那麼多,而我卻慢慢地餓死了。
就在那天晚上,傳來小提琴的聲音──從那次之後他沒聽過妹妹拉琴的聲音。
父親擔心嚴謹的紳士們會嫌琴音吵,
「哪裡,哪裡。」當中的男子說:「請小姐到這裡來拉琴……。」
妹妹開始演奏,他被琴音吸引,向前探出頭,不顧忌了,他把身體探出在一塵不染的起居室地板。
那三人一會兒就不再感興趣了。
他又前進了一些,把頭伏在地板上,希望能攫住妹妹的視線。
這樣被音樂目奪神搖著,而他竟是昆蟲嗎?
他所憧憬著的未知生活之路像漸漸展開了。
他下定決心爬到妹妹那裡,讓她知道沒有人比他更受感動。
他想利用自己可怕的樣子,發出呻吟聲音去嚇走那些想侵入者。
他要告訴妹妹他曾經決定讓她進音樂學校……。
被發現之後,引起房客的排斥是必然的。
他一直待在被房客發現的地方不動,
也許是為了自己的計劃終歸失敗而失望,
要不然便是過度絕食以致衰弱不堪,
他無法移動身體。
妹妹怒氣爆發,她敲著桌子,她說:「在這怪物之前我不願提起哥哥的名字,我們非與這東西斷絕關係不可。為了照顧它,為了容忍它,我們盡力了,誰也不能責難我們了。」這番話得到父親的認同。
仍未十分清醒的母親帶著瘋子般的眼神乾咳了起來。
「誰都忍受不了再受這種永無完結的痛苦……不能讓它待在這裡了,連它是格勒戈爾的這種想法都得丟開,到底憑哪一點它是格勒戈爾呢?如果它是格勒戈爾,應該知道人類不能跟這樣的生物共同生活,早已自動離開了。也許沒有了哥哥,但我們能再活下去,能把對哥哥的回憶珍藏在心中……。」
他開始往回爬,驚訝於到房間的距離這麼遠,剛 才怎能爬過相同的距離。
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最後,他看了母親一眼,她已經完全睡著了。
想起家人他充滿著感激。
背上的爛蘋果發炎的地方也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自己非得消逝的想法,也許比妹妹更為堅決。
他沉浸在這樣空虛而安謐的思緒中,一直維持到教堂塔頂的鐘聲報了早晨三點。
窗外慢慢亮了起來,他知道的。他的頭慢慢地垂下,
從他的鼻孔送來微弱的最後一口氣。
三個房客被遺忘了,三個房客被請立刻離開這個房子。
他們三人在這一天不去上班,理由充分,絕對必要。
連袂出門。
搭電車到郊外,
車廂中洋溢著溫暖的陽光,
悠然靠在椅背上,互相傾訴今後的計畫。
他們打算去租一個小巧精緻租金便宜交通便利,各方面都合於實用的房子。
夫婦倆同時注意到他們的女兒已是個美麗而溫柔的女子,心照不宣,該為女兒找個好對象了。
到了目的地,看著女兒把她青春活力的身體盡情伸展時,夫婦倆新的夢想一起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