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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若的「相愛或是相守」,原文在2001年出版。

台灣的翻譯本則在她得諾貝爾文學獎(2013)後,20145月出版。

譯者王敏雯。( 譯文非常流暢,讀來美妙。)

這本書集結九篇「小說」,以領頭的第一篇,「相愛或是相守」為書名。全書以追求,結婚,婚姻生活,種種密切結合為主旨。

 

 

「相愛或是相守」,故事概要

人物

女管家喬漢娜,一位耆老與外孫女(少女階段)家庭生活所仰賴的中年女性。她應該還不到四十,但誰會在意啊?長得又不好看,永遠不會變成美女。

麥考利先生,他總是在想事情,路上遇到他,他舉起手指碰一下帽沿,不太確定你是誰。永遠三件式西裝,鐙亮的皮鞋,他努力做人的榜樣。他的女兒,放蕩的米榭兒在倫敦的醫院過世,孫女兒薩比莎跟他一起生活。

二位青春少女,薩比莎和鄰居鞋匠家的伊迪絲。充滿青春爆發力。

肯‧布德羅,戰爭時加入空軍,退役後生活不順,一直向岳父麥考利先生借錢,住在遙遠的地方,只能以寫信的方式擔起身為薩比莎父親的責任。關於這種現象,岳父的看法是這場戰爭把這些傢伙慣壞了,他們再也無法適應正常生活。但終究是他的「女婿」,出去打過仗,忍受婚姻裡的種種苦惱(天曉得有多痛苦),老人還是把本來可以拿來投資的資金出借給肯‧布德羅,等不到歸還的借貸。

 

情節梗概

女管家喬漢娜到火車站寄送全套家具到西部「薩斯喀徹溫省的格丁尼亞」,也買了張前往該地的車票。( 這是個遙遠的旅程,需要轉乘洲際列車。)

在火車站處理好諸事之後,喬漢娜到一家高級的服飾店尋找「可能結婚那天會穿的衣服」。結婚,這話說出口自己也嚇一跳,但得到店員的熱烈回應,問起哪裡認識的? 回說是「家人介紹」。 (實情是肯‧布德羅來訪時,帶薩比莎、伊迪絲和她,一起參觀在本地舉辦的一個博覽會。她馬上覺得自己何必跟人說甚麼婚禮呢?對方從沒提過結婚這件事。他是對她說了不少好話,有些是用寫的,在在表示對她的喜愛、渴望,只是忘了說要結婚,就像說起早上起床的事,沒說吃早餐,但的確打算吃早餐的。

在去火車站之前,喬漢娜先給肯‧布德羅單獨寄了封信,告訴他正安排寄送家具的事並且自己打算前去幫忙。以前通的信都是混在薩比莎寫給父親的信裏頭。他寫給她的信也是一樣,整齊的摺好,背面打上她的名字,和給薩比莎的做個區別。

 

女管家在動身前給雇主麥考利先生寫了信,說自己要離開卻沒有先知會,所以最後的三周薪水就不拿了。冰箱裡有足夠吃個三、四天的燉肉,說明如何取用如何保存。她希望大家都好,也許安頓好會再聯絡。並說明已經把布德羅先生的家具以火車寄去給他。

喬漢娜沒有和薩比莎道別,那時薩比莎被一位擔心她變得像另一個米榭兒(她母親)的阿姨接過去,利用暑假好好學習。

 

麥考利先生他屬於某個世代,據說那個世代有些男人連燒開水都不會,而他就是其中之一。女管家不告而別,家裡的氣氛有一股遺棄、欺騙的氣息,他跟妻子向來是好父母,卻被米榭兒逼到牆角忍無可忍,她跟一個空軍私奔,做父母的也只盼他們像一般年輕夫妻那樣生活,結果還是不行。他對喬漢娜也很好,她照樣背叛了他。他開始滔滔傾訴他的痛苦,他本來不是那種會向人訴委屈或博取同情的人,就連妻子過世,甚至女兒死了,他一句話沒說。他的朋友很吃驚也不知如何回應。他走進鄰居鞋匠家,滔滔不絕,抽出一封信挑其中幾段大聲唸出來,時不時冷笑幾聲。一旁,鞋匠的女兒伊迪絲想到喬漢娜跑到西部去的事,她感到驚慌。

 

事情是這樣開始的。有天伊迪絲跟薩比莎一起上學,薩比莎要先到郵局去寄給父親的信,好厚的一封信,裡面還有喬漢娜寫的信,她感謝肯‧布德羅對她的讚美以及請她一起參觀博覽會,也希望布德羅先生不用擔心她會離開照顧麥考利先生和薩比莎的工作。一併談到她以前在雇主家的工作,九十六歲的維列特老太太離世時還留了一筆錢給她。伊迪絲建議把信暫時留下,等到放學,這二位青春期的好奇少女把信帶回伊迪絲家,用熱氣蒸開封緘,讀了信,嘻笑了一番,再把信封好寄出去,並且滿心期待「看他怎麼回」。

很長一段時間,回信才來,卻沒有給喬漢娜的。

伊迪絲提議代替布德羅先生回信。

用打字的,連給薩比莎的信都重打一次。

「為什麼我們不把手寫的信封也重打?」薩比莎問。

「新的信封就沒有郵戳啦。笨啊你。」伊迪絲答。

這二個少女,心思縝密的創造生活的樂趣,一而再,再而三。不知情的喬漢娜對自己的人生產生新的期望新的盤算。她從麥考利先生那兒得知肯想要米榭兒遺留的家具,但是她不知道他是希望他的岳父把家具賣掉,折合現金支持他。這家具觸發喬漢娜的行動,她呼應了布德羅在信上寫的 我總想如果妳可以飛到我身邊就好了

 

 

IMG_3107.JPG

 

 

喬漢娜下了火車,沒人來接她。她不去擔心這個,說不定她人到了、信還沒到。 (其實信已經躺在郵局裡了,只是布德羅犯了嚴重的支氣管炎,好幾天沒來郵局收信。今天又有一封寄到,裡面是一張支票,不過麥考利先生已經辦了止付。)

她比較擔心的是,這裡看不到一個像是城鎮的地方。

她站在月台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拿起行李離開車站。風吹過來,帶著熱氣。她可是在新衣服外面加了維列特老太太送給她的那件舊大衣。

這個地方,既沒有人行道也沒有鋪設的街道,只有一座像磚造穀倉的教堂。蓋在路邊或街上的房子角度各個不同,看起來十分寒酸。院子裡一個人影也沒有。何必出來呢?根本不需照料。

她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修車廠前的一個男人。告訴她已經錯過旅館,旅館在火車站那邊,漆成藍色,不可能會錯過。他說他可以載她過去但得等他一分鐘。儘管她從未接受過陌生人這類好意,沒幾分鐘她已經坐在顛簸的車上。

 

旅館到了。她剛剛有看到這棟房子,那時她以為是沒有人住的大房子。

她拿出一塊錢給這個男人。他笑了。「把錢收起來,妳永遠不知道甚麼時候要用到錢。」

她先敲門,因為看起來不像在營業的樣子。然後試著推開門,她走進一間滿是灰塵有著樓梯的小房間,然後是間黑漆漆的大房間,放著彈子台。彈子房旁邊有塊空地,她看到鏡子閃爍的反光,還有個櫃台,她繼續走,來到廚房,明亮了些,總算看到有人在此生活的跡象:盤子上乾掉的番茄醬,半杯黑咖啡。

廚房有扇門通往外面,不過鎖上了。另一扇門打開後是食品儲藏室……。走上二樓,一個蓋子掀起的馬桶赫然出現眼前。

走道盡頭的臥房 門是開著的,她看到了肯‧布德羅。

她先看到衣服吊在門把上,然後才看到人。

他躺在床上,呼吸時快時慢。他聽到她的聲音卻沒有醒來,或者只是半醒。他開始咳嗽。她馬上聽出這是嚴重的咳嗽。(以下三段,照顧的細節,盡心盡力。)

她在走廊取出舊衣換下棕色洋裝,現在可不是一件好衣服或化妝品派得上用場的地方。

她不確定他病得多重,不過先前維列特太太(也是個老菸槍)多次支氣管炎復發,都是她在照料,她想應該可以獨力撐一陣子,不必急著請醫生。(以下三段又是照顧的細節,看得出專業與信心)  他暫時醒來,抓住機會問有沒有阿斯匹靈。有,只是不知道在哪裡。

當他高燒退了,安睡一個小時沒有咳嗽,她在廚房一個抽屜裡找到阿斯匹靈,跟螺絲起子、燈泡、一綑棉線放在一起。

 

他醒了,虛弱的聲音問道:「妳怎會在這裡?」她告訴他,她連同家具一起過來。

他又開始咳嗽,自己坐起來。她走近幫他拍背。咳完以後,他說:「謝謝妳。」

她告訴他,把痰吐在衛生紙上,吞下去的話可能會傷害腎臟。

「我不知道這個。」他說「妳能找到咖啡嗎?」

 

當他聽到她在廚房忙碌,便起身上廁所,他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麼虛弱,一路手扶著甚麼走過來。他總算想起這個女人是誰了。剛剛聽她說她替他把家具帶過來,縮小了範圍,但也記不起她叫甚麼名字。他看到錢包和行李都在地板上,便打開她的錢包,發現內層縫有名牌。另外有些別的東西,小布袋裡的鈔票有27元,藍色封面的銀行存摺,不自覺翻開,並不抱甚麼希望。

兩星期前,喬漢娜才把維列特太太留給她的那筆錢匯入,金額不是多龐大,但算得上一筆財富。她是有資產的人。在肯‧布德羅心裡,喬漢娜‧派芮這名字像是上了一層釉,閃閃發亮。

 

肯‧布德羅常借錢給別人,也常向人借錢。他經常捲入的麻煩,通常是因為他無法對朋友說不。當他對麥考利提議賣掉家具,他認為這是他應得的,他在米榭兒身上花了不少錢,何況他儘管不無懷疑,依然把薩比莎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只是沒想到米榭兒留下的家具居然來到這個地方。目前,他太累,無法思考更無法處理。

躺在床上的他,不知道她是怎麼的來了。

但她做事時發出的聲音就像一張網,鋪在他身體底下,是上天的恩賜,無須懷疑。

(不久,喬漢娜到火車站,找到卡車運送家具回到旅館。)

 

他喜歡跟別人說這間旅館是玩撲克牌贏來的。他也承認他沒有先來看看就接受了。而她告訴他:「這地方只會燒錢,整個的死氣沉沉。現在該做的是把所有值錢的東西賣掉,我不是指剛送到的那批家具,…… ─ 在這間旅館歸你所有之前,你本來想做甚麼?」

他說,英屬哥倫比亞,鮭魚灣,他在那裏有個朋友,曾提過請他去管理果園……。不過,朋友可能只是說說,去了不見得有工作給他。

我了解,沒問題的。」她說

他知道她確實了解,似乎她最拿手的就是解決他這種狀況。他的人生走到這一步,感激不再是負擔,尤其是對方並不要求你感謝。

洗心革面的念頭萌發,這正是我需要的改變。他以前也說過這種話,但凡事總得遇上對的時機。

 

她想,他有他的自尊,也許不要再提他那些剖肝瀝膽的信是對的。早在離開前,她已經毀掉所有的信,她已背下、記下了,她不希望這些信落入薩比莎和她詭計多端的朋友伊迪絲的口舌中。

 

她不知道他們以後會不會常跟薩比莎見面,他若是想見,她決不阻攔。

 

 

喬漢娜離開兩年之後,麥考利先生死了。報上的訃告寫著,麥考利先生身後留下外孫女薩比莎,以及住在卑詩省鮭魚灣的女婿肯‧布德羅、其妻喬漢娜,以及兩人剛出生的孩子奧瑪。

伊迪絲的媽媽把訃告念了出來,說「她有了小孩。」,那時伊迪絲正咬著鉛筆在做拉丁文翻譯。

在教堂舉行的喪禮上,薩比莎跟阿姨一道出現,她變得沉穩、漂亮。她不跟任何人說話,除非對方先開口,不過她好像也忘了對方是誰。

伊迪絲也打定主意,除非薩比莎先找她,否則別跟她攀談。那件事會不會被人發現,她早已不擔心了,儘管她還是不明白為何沒有人揭發真相。她過去所犯的錯誤跟現在的她無關,跟真正的她更沒有關係。她相信等她遠離這個鎮、這些自以為認識她的人,真正的自己就會出現。而讓她不快的是整件事最後來個大轉彎,結局如此荒謬。如同某種笑話,反過來套住她,像是存心羞辱她。在她偉大的人生待辦事項中,到底有哪一條提到她對世上一個名叫奧瑪的人負有責任的?

在她母親朗讀訃告的那時,她不理會她母親,面對她的拉丁文翻譯寫下:「你不許問,我們不應當先知道……」她停了一會兒,咬著鉛筆,心中冷冷地升起一股滿意感,完成了翻譯:「你我未來的命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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