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純男性的晚餐。
大家用餐完畢,一邊抽菸,一邊喝酒,酒足飯飽之餘,頭腦朦朧模糊,食物消化,身心舒暢的時候。
在座的人熱烈討論「靈的感應」這個話題。以著名的多拿特幻術,以及夏科博士臨床實驗為主要內容。
這些人多是一群懷疑派,基本上對任何宗教都不感興趣。
有人舉出本來是難以相信卻實際發生的事,談話就此導入迷信中,他們圍繞在靈的感應世界打轉。
最後的結論接近「靈的感應也是科學」,簡直成了信徒。
在他們當中有個人始終清醒,正暗自發笑,那是個高大結實的青年,平常突出的表現是擅長玩弄別人的妻子或女兒。他反覆地說:
「騙人!騙人!甚麼多拿特!那傢伙不過是個狡猾的魔術師。夏柯也是像愛倫坡,擅長說些不可能的瘋話,不過是走進每天都有人在探索的未知世界而已,為了要說明那些現象,就想排除宗教……」
大家聽了他這番議論,臉上顯露出憐憫之情,就像在寺廟中,僧侶對輕蔑神的人所顯現的悲憫。
有人說:「我們也常常聽說奇蹟出現啊!」
他回答:「過去發生的奇蹟現在有哪個還在的嗎?」
於是大家紛紛舉出自己知道的事實,一些預感,或經過多度空間 心與心的交流,或人與人之間的心電感應等等。大家認為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那位結實高大的青年還是堅持:
「騙人!騙人!都是騙人的!」
最後,站起來,丟下手中的香菸,雙手插在褲袋,說:
「既然這樣,我講兩個故事給各位聽──
有個名叫耶特塔的小漁村,那裏的男人每年都要到新凡德蘭去補鱈魚。一天晚上,一個漁夫的小兒子在夢中哭叫:『爸爸死在海上了!』… 大約過了一個月傳來漁夫遇難的消息,對照日期是吻合的,這是各位所說的靈的感應吧!」
有個人急切地問:
「如果不是,你可以說明為什麼不是嗎?」
「當然可以。一開始我也被這巧合嚇了一跳,這事就困擾著我,一般人一開始就什麼都信,而我則是一開始甚麼都懷疑,我盡力去尋求答案。
漁夫的妻小常會在夢中驚醒,爸爸在海上遇難,這是他們的集體擔憂。一般,噩夢過了一段時間就會被遺忘,但如果有漁夫真的遇難,這巧合就凸顯了,就成為靈的感應。」
大家沉思了一下,
有人開口:「那麼,你的第二個故事呢?」
「第二個故事比較難表達清楚,它發生在我身上,各位都知道一個人很難兼任法官和原告(裁判和球員) ~ 故事是這樣──
在我的社交圈有位年輕的女子,我沒有覺得她特別美,沒有特別注意她。一天晚上,我上床之前坐在壁爐邊寫信,手裡拿著筆,幻想了幾分鐘,就在這時候,我像是觸摸到一位赤裸女子的身體,同時那位普通女子的名字在我腦中浮現,剎那間,有一絲過去從未有的美好感覺在我心裡生出來。可是我沒有停頓很久,就上床去睡覺,卻做了個夢,和這個女人有關。
奇妙的夢,夢中完成想做的事,不可能變成了可能,這種幸福的夢帶來喜出望外的快樂,夢中,對於一個全身無力,躺在自己懷中的女人,身體產生痙攣,多麼刻骨銘心的愛情!這種既崇高又獸性的幻想,想起來和現實完全一樣!
我用激情感受這一切,讓夢成真,這個女人成了我的人,溫暖柔軟的撫觸,在我指尖;她的體香在我腦海;甜蜜的吻在我唇上;她的聲音在我耳畔;包容我全身的熱烈魅力,在我醒來後,仍然是那麼舒坦。明知那是幻想,卻烙在我心裡──她就這樣變成我的人。
而且,一個晚上,我可以重複三次這樣的夢,是夢。
天亮了,她還是纏著我,佔有我,不肯從我的腦海撤離,我連一秒鐘也沒有辦法不想她。
終於,我穿上衣服去找她。
走在她家的階梯上,我興奮得發抖,心怦怦跳,從頭髮到腳尖,全身充滿強烈的慾望。
兩人的視線以驚人的速度交會。我緊緊抱住她,我的夢實現了。
過分的迅速,輕易的、瘋狂般的完成,我懷疑我已經清醒……。
這樣,她成為我的女人,大概有兩年的時間。」
「那麼,結論呢?」有人催問
青年躊躇了一下:
「我的結論是……當然,這是偶然的巧合,由於記憶的神祕,以及潛意識、前意識的累積,使得「她的視線」來到我的意識中。不錯,這些意識之前是被忽略了,在知性之前,完全沒有被重視被肯定。可是這些不受重視的形影,藉由不知不覺的記憶堆疊,出現在夜間的夢裡……,諸如此類,這算是合理的吧。」
「那是你自己的判斷了。」在座的一個客人下結論,說:
「既然你有過這麼美好的經驗,還不相信靈的感應,簡直太忘恩負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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