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村子口靠近國道邊的小屋,他跟當地的一位農家女結婚,靠著做馬車的木匠手藝維持生活。

他們如願生下孩子,取名強恩。

在強恩五歲那年,村子裡來了一個雜技團,在村公所前面廣場搭起帳篷。

這個熱鬧的雜技團打破村子裡平常的寧靜,強恩偷溜出去,讓父親找了好久,後來在一個扮演小丑的老人懷中找到強恩,強恩正看著牡羊與靈犬的表演,笑得很開心。

三天之後,在晚餐時間發現強恩不見了。夜幕低垂,黑暗降臨,夫妻倆在黑色垂暮中奔跑到天亮,他們並沒有找找到他們的孩子。

這對夫妻陷入悲哀,霎時蒼老。

他們下定決心去尋找兒子,賣了房子,帶著錢財,走上這一生最艱難的旅途。

他們向山腰的牧羊人打聽,他們詢問過路的商人旅人,甚至不漏掉田裡工作的農人。

他們經過的各地的公所是他們一定探詢的機關。

 

他們的孩子失蹤很久了,恐怕忘了自己家鄉的名字,恐怕也忘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悲苦,卻沒有停下腳步,他們繼續尋找他們的孩子。

數年後,攜帶的錢財用光了,他們沿路到田裡或客棧打工,吃別人的殘羹剩飯充飢,寒夜薄衿冷得直打哆嗦。

最後,他們累倒了。沒有人雇用病弱的他們,於是成為站在路邊行乞的乞丐,以發自內心的悲傷神情祈求他人的幫助。

一個客棧主人,同情他們的遭遇,說起自己的一位朋友是在巴黎和走失的女兒重逢,建議他們到巴黎去試試。

 

他們來到巴黎,這個大城市,熙來攘往的人群帶給他們希望,他們向人群走去,祈禱神的恩寵降下奇蹟,讓他們相遇、相認。

這時候,他們的孩子已經失蹤十五年。

他們依偎著往前走,悲傷的神情引人注意,慈悲的人主動伸出溫暖的手,引領他們慢慢走進教堂的圈圍。

在他們常去的教堂,有一個授予聖水的老人,他的身世同樣讓人同情,他們產生真摯的感情,成為知心朋友,互相照顧。木匠偶爾代替老人到教堂施聖水。

後來老人死了,教區祭司知道木匠的遭遇與期待,請木匠繼任教堂的聖水授予者。

此後,每個星期日早晨,木匠就來到教堂,坐在相同的椅子上,細心地看著進出教堂的每個人。

他總是企盼星期日的來臨,星期日不僅熱鬧,而且帶給他一絲希望。

 

隨著時光過去,木匠愈來愈老邁,他的希望也愈來愈淡薄。

他記得進出教堂的每張面孔,甚至連腳步聲都分辨得出來,如果有一天來了個陌生人,對他就是一件大事了,他的生活圈是這樣的狹窄。

有一天,大門口出現二個陌生女人,看起來是母親和女兒,他們後面還跟著一位男子。彌撒結束,那男子和那對母女低聲交談,取過聖水後,三人相偕離去。

「他一定是年輕姑娘的未婚夫。」木匠心裡這麼想。

隨後,他愈想愈覺得那男子很眼熟,似曾相識。他整天都在思索這樣的一張面孔,是他年輕時認識的人嗎?那應該跟他一樣年老啊!

那男子以後就常常陪同兩位女人上教堂,木匠每次見到他,總覺得似曾相識。他感到一個人的記憶是那麼薄弱和不可靠,於是就把妻子叫來一起辨識。

他對妻子說:

「妳想想看,你對那年輕人可有印象?」

「沒錯…沒錯…頭髮好像比較黑,個子也更高些,而且穿得像紳士一樣整齊,可是,他跟你年輕時可真是一模一樣哩!」

老年木匠有信心了,那個年輕人不僅像他,還有些像木匠已經過世的哥哥,也像他記憶中父親年輕時的模樣。

這對可憐的夫婦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彌撒結束,三人走出教堂領聖水時,老人全身顫抖…聖水像雨一樣撒在地上,老人叫了聲:

「強恩!」

年輕人停下腳步望著他。

他用更低的聲音又叫了聲:

「強恩!」

那兩個女人不明所以,詫異地看著老人。

老人抽泣著,再一次叫著:

「強恩!」

年輕人彎下腰,仔細端詳老人的臉。兒時的記憶甦醒了,他說:

「是爸爸比埃爾,媽媽珍娜嗎?」

他把「爸爸比埃爾,媽媽珍娜」記在心中,他跪下來把臉埋在老人的膝上哭泣,他們緊緊擁抱。

一旁的兩個女人知道這是幸福的時刻降臨,也流著高興的眼淚。

 

他們回到青年的家,強恩向父母詳述自己的遭遇。

果然是雜技團那夥人誘拐了強恩。最先的三年,他們在好幾個地區流浪,後來雜技團解散。一位住在大宅邸的老婦人領養了他,送他去上學,他一直接受正常的教育。這位善心的老婦人死後,遺產由養子強恩繼承。多年來,強恩也一直在尋找父母親,可惜他只記得「爸爸比埃爾,媽媽珍娜」。他快要結婚了,和他一起上教堂的是他未婚妻以及她的母親。

這對可憐的老夫婦跟闊別多年的兒子談種種往事,談到深夜。

他們擔心這遲來的幸福會趁他們睡覺時溜走,所以不肯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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